母亲还在抽泣。
姥爷点了根烟坐在床头:“哭啥!每次回趟家,走之前就抹眼泪,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!”
是的,我不知为何母亲每次在离别之际都会掉几滴泪,那样子就好像以后真的见不到了似的,其实一年到头来,母亲和姥姥姥爷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。一般这个时候,大家若不是装作没看到,就是根本不在意了。
“别哭了。”我轻抚母亲的背,听到她闷声低头喃喃了一句什么年纪大了。我没来得及细问,母亲便起身洗脸去了。
翌日,一大早姥爷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小电动三轮车,准备将我们三人送到公路上去等车。母亲和我都还想再多呆几天,但姥姥说后天要下雨,硬是把我们推了出去。等我们走出大门后,又拉住母亲的手不松开。母亲趁机叮嘱了哥哥几句,哥哥又转过头安顿了我几句。姥姥摸了摸自己女儿的手才缓缓松开……
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,我们三人下车后快速跑到了公路对面。母亲一边埋怨父亲没有多给我拿几件衣服,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条丝巾让我围上。我摇了摇头应付着不冷。抬头就望到了站在公路对面一直没有离开的姥爷。他拢了拢上衣又重新戴了戴头上那顶多年未变的帽子,那顶据说是舅舅第一次赚钱给姥爷买的帽子。母亲似乎也看到了对面的姥爷,大喊道“回去吧。”姥爷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,一直望着车来的方向。
“回去吧!”母亲喊了一次又一次,最后竟带了些许的哽咽。一辆大货车过来,带起了风和路边的沙土,我的眼前竟有些模糊。那一条不到十步的路,将我们和姥爷隔在两边。车一来,就断了两边的视线……这一条路,仿佛很宽很宽,思念在那头,而远方却是这头。
直到车来了,姥爷才离开。母亲坐在靠窗户旁的位置上,一点一点地目送着他。
我忽然想到来日方长这四个字,好像也忽然明白了母亲落泪。
人们总是觉得来日方长,有些事儿可以慢慢来,有些人不必急着多见,可人生是减法,见一面,就少一面。